——一个革命家庭第三代眼中的长江支队
从懂事起就经常听到一个与遥远南方我的爷爷有关的主题词----南下干部,随着成长,原本孩童时期印象模糊的“长江支队”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前辈身上那种“刚直不阿、坚持原则、信仰不改、无私奉献、舍小为大、先人后己”精神时常打动着我,党中央和毛主席在解放战争关键时刻将接管政权、建立新政的重托交给他们这批干部,可想而知,其忠诚度、廉洁度以及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的宝贵经验多么值得回忆和借鉴。
一、山西平顺是家乡
自从出生在窑洞中后,才渐渐领略到了大山深处太行革命老区的艰苦。“平顺”这个名称是明朝统治者在镇压了青羊山以陈卿为首的农民起义以后所置,取“平息贼寇,顺乎人意”之意。它地处太行山南端的上党盆地边缘地带,突兀于晋、冀、豫三省五县环绕之中,境内沟壑迂回、峰峦迭嶂、土地瘠薄、资源贫乏、干旱少雨、水源奇缺,全区人畜吃水十分困难,有歌为证“淌流的河啊涌动的水,刮泥卷土到南北(河南、河北),涝年处处遭洪灾,旱年百里寻饮水”。一盆洗脸水,全家洗完洗衣裤;一锅涮碗水,上顿涮了下顿涮,下顿涮完饮牲畜。水贵如油,水缺如金。由于大山锁隔,交通条件十分恶劣,“四仞断壁,漳水阻隔”,人畜行走险如羊肠。这里除了有个小供销社外,几乎没有商业,游走于各地的“货郎担”那些小玩意儿几乎是孩子们眼中最大的期望了。家乡教育落后,私塾取消后,全村就一所破庙中的小学,2个民办老师带8个年龄不一的学生,偶尔上个课,大多时间都在放牛放驴,由于教育落后和条件有限,所以我的姐姐当时很难得考上县里中学后也只能放弃。全村没有机动车,没有自行车,没有马路,没有电力,没有医生,没有自来水,连饮用的水都要到两里外的一个小石潭一勺一勺接好往桶里装,天旱时往往全村老少要轮流等候到半夜才能各自挑回去两三担,水缸根本满不了,由于缺水严重,这里的人们极少能够洗澡。
二、革命摇篮在太行
山西是拥有光荣革命历史传统的热土,在中华民族进行的伟大抗日战争中,山西作为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的中心,是八路军总部和三大主力师所在地,是抗日战争的主战场之一。为夺取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英雄的山西人民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作出了巨大牺牲和突出贡献,用鲜血和生命铸就了“不怕牺牲、不畏艰难,百折不挠、艰苦奋斗,万众一心、敢于胜利,英勇斗争、无私奉献”的太行精神。说到太行精神,自然离不开太行山,它分布于山西省
三、爷爷南下为解放
从小在山西总听爸爸说起远在福建的爷爷的故事,却始终有些模糊,爷爷这一生革命生涯是个什么样子?长江支队的历史对这个家庭三代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南下干部和他们的后代如今还好吗?带着这些问题,我回到地方工作从事地方史志工作后,有幸加入到了长江支队研究会,更重要的是听爸爸好多次如数家珍地讲述他所研究的长江支队历史真相,于是爷爷当年南下前后的点点滴滴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人生第一次产生了要将我的祖辈革命史记录下来的念头,第一次义无反顾地积极投身到长江支队研究会的建设中。我的爷爷在1949年南下前24岁,已经是2个男孩子的父亲,在响应毛主席号召冒着牺牲的危险南下接收政权还是呆在解放区的家乡享受胜利果实与天伦之乐之间,他最终选择了“舍小家为国家”,与家小告别,半年时间中,冒着被敌机轰炸、流匪袭击的危险以及水土不服、腹泻高烧,咬牙坚持行军,有时一天步行竟然百余里,靠着一种超常的毅力,途经八省六十五县,行程三千多公里,经历了武安、苏州、建瓯三次会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开始在古田县建立人民民主政权,带领全县人民开始社会主义建设的征程。
四、建设时期多磨难
从1949年8月到爷爷1985年离休的36年间,他与他的战友们一道,团结带领古田人民,建立人民政权、恢复各项生产。他从乡镇开始工作,与当地人民群众一道深入田间地头,狠抓农业生产。组织武装力量对国民党反动残余势力进行持续清剿,在剿匪斗争中,他的一些战友先后牺牲,但却使老百姓更加相信与热爱共产党的领导,使得古田的人民政权较快得到了巩固。由于建设当年大型地下水电站,古田旧城需要被淹没为蓄水库,全城都要在短时间内迁移出来,拆迁与再造均需要大量的经费,但是国家比较困难,就没有按照标准经费往下给,而且以往那种“层层下拨、层层剥皮”的做法导致到达移民办时已经远低于正常补偿标准,库区移民过程中许多人上访要求提升标准,在此关键时候,爷爷他们一边广泛思想发动,使全城百姓认识到建设大型水电站的重要意义、库区整体移民的紧迫性,一边与县里敢替百姓呼喊的主要领导一起反复逐级向上打报告请求追加补偿经费,并没有顾及这一举动是否会让他们政治上的成长止步,由于他们的艰苦努力,库区移民在一年内奇迹般完成,并且几年后,他们的疾呼终于有了回音,百姓的补偿经费终于有了提高并且到位发放。在领导了库区搬迁、建设新城任务后,率领数百民工参加鹰厦铁路建设会战一去就是两年,一切慢慢步入正轨时,突如其来的大潮暗涌开始将爷爷的命运推上了磨难之车。六十年代先后发动的“四清”(清帐目、清仓库、清工分、清财物)运动中,爷爷他们这批刚直不阿的南下干部成为了少数因南下队伍接管政权而使之失去最高权力的当地干部报复清算的工具,他们偷偷跑省城编造谎言告南下干部的黑状,说什么“私设小金库、贪污移民资金”,在背后有人默许的情况下,爷爷他们几位被上面以“清查库区移民账目”为由隔离审查了近一年,最后什么也没发现,只得“恢复原职”,刚才清静没几天,文革来了,他们成为了“资产阶级当权派”,被夺权、被批斗,整家人流离失所、东搬西躲、提心吊胆,爷爷的肋骨也被打断两根,有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因为长期被斗,爷爷的胃出了问题被迫切除了三分之二。就在这种特殊时间,父母亲一结婚就响应号召北上插队,一个家好好的就散成了这样。弹指一挥间,历史的篇章翻过了六十四个春秋,当时二十四岁的革命青年如今已经八十九岁高龄,我时常在努力想象着,当年他们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非人折磨?
五、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家四代同堂,爷爷与父亲均出生于解放前,在福建的三代是姐姐与我两人,均为70后,生长在太行山中,从小就听说了许多爷爷南下的故事,因此生命中始终流淌着太行山与长江支队的血液。与当地许多长江三代不同的是,我们出生在山西老家,从小就看着家乡的贫困与落后成长,虽然革命胜利已经几十年,但太行老区恶劣的自然环境条件与以前相比没有根本起色,我们小时候基本处于辍学状态,走的是山路,为伍的是驴骡,吃的是小米、玉茭窝窝头与高粱野菜,交通闭塞、缺医少药(只有个把赤脚医生偶尔巡回经过),伤病死亡率比较高,就这样在北方老家呆了十年,为了获得良好教育条件,1981年举家迁回到南方母亲的老家古田县,投靠刚才平反不久的爷爷。刚到南方时,姐弟俩一个水土不服、皮肤起泡,一个是不习惯南方饮食,加上父母亲都在当中小学老师,经济状况比较差,一到古田就面临上学问题,我姐姐联系到的是古田一中插班生,而且是复读初一,也许是从一中负责录取同志眼中看到了太多的不信任,父母让我参加古田一小的录取考试,硬是在32选5的竞争中胜出获得在一小就读机会,着实给家里争了一回气。可是由于在北方实在没有接触过英语,所以小学四年级第一次英语测试我就成了班上倒数(23分),天生不服输的我暗自努力,加班加点啃下了英语好几个单元,第二次考试就提高到93分,母亲在我的面条中奖励了一个鸡蛋。就这样,姐弟俩靠着自己的刻苦,先后在古田一中完成了所有学业并上了大学,姐姐从师大毕业后不几年就参加公选考试晋升为团县委书记,之后历任乡镇长、书记、公开选拔考入县级市常委兼统战部长,现任地级市残联理事长,使当地在服务残疾人方面工作走在全省前列。我则考上海军大连舰院,毕业后从基层舰艇长任职开始为海防事业奉献青春,最后转业到宁德市地方志副主任岗位,有幸与地方历史打交道。由于1985年爷爷就离休了,那时姐弟都还在中学念书,父母也只是县里的一般干部,日常生活条件也很艰苦,所以我们牢记爷爷奶奶、父母的教导“一切靠自己”,和爷爷当年一样,从山西来到福建,把自己同福建当地融合在一起,持续吸收太行精神、长江支队精神,将其融入“爱国爱乡、海纳百川、乐善好施、敢拼会赢”的福建精神中,把自己的青春年华无私奉献给我们的党和养育我们的人民,就象滚滚长江后浪推着前浪一样,在新的时代、用新的方式,一代代地传承下去,让历史永远铭记!
(作者许立峰,山西平顺人,1972年出生,海军20年,现为宁德市地方志委员会任副主任,宁德长江支队历史研究会第三代理事、研究会艺术团副团长。其祖父许天保为长江支队三大队四中队队员,离休前任宁德地委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