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先 季左明
一九四九年初,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之后,解放战争取得决定性胜利,蒋介石南京政权濒临崩溃,全国解放指日可待。中央决定从华北老解放区抽调大批地方干部随军南下开辟新区工作。晋翼鲁豫解放区从太行、太岳两区,抽调干部组成长江支队,下分大队、中队,组成专区、县的干部队伍。长江支队六大队二中队一百零七人(其中高平籍七十七人)。
二中队以高平县干部为基础、编制上按县的领导配备,由政治委员(县委书记)杨浩林、中队长(县长)梁东初,组织部长悦子文、宣传部长李天瑞、社会部长康平、武装委员会主任姜怀喜、农会主席王培珍等七人组成中队政治部。中队下属六个小队。区委书记任指导员,区长任小队长。高平县城关区编组为第一小队,寺庄区编为第二小队,马村区编为第三小队,北诗区编为第四小队,陈区编为第五小队,梁东初同志从孟县带来的十多名区主干编为第六小队,县直的科局长编为直属小队。
一九四九年三月十日,中队全体南下同志在岳王庙集中,进行思想动员。大家听了党中央“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的号召,情绪高昂。
三月十四日启程南下。行前,高平县委为南下同志举行了盛况空前的欢送会。
当日步行到长平,十五日乘汽车到达长治,同各个大队的同志会齐。换装之后,一支浩浩荡荡而装备整齐的干部队伍,从此长途行军南下。十六日经梨城出东洋关、涉县到达武安县城。
在武安,领导上组织学习,形势与任务,学习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决议和新区城市政策。还观看了《闯王进京》等新编历史剧。意在启发大家接受历史上农民起义军进城后腐化堕落而失败的教训,警惕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永葆无产阶级的本色,将革命进行到底。一个多月的学习,进一步提高了政治觉悟,增强了信心,获益殊深。
四月廿八日从武安出发,经邯郸、磁县,汤阳、安阳途经汲县城时,看到了太原解放的号外,大家欣喜若狂。仿佛看到红旗插遍了全中国。
五月七日在黄河北岸的老田庵乘火车渡黄河直达蚌埠,又渡淮河,至明光镇宿营。此地离南京对岸的浦口一百二十公里。有人说:不过长江了,要就地分配工作。消息传来,大家都深感遗憾。
在滁县停留三天,从滁县到浦口铁路中断,必须步行一百二十华里路,得当天赶到。黎明出发,下午四时全员到达浦口,无一人掉队,斗志之高,不言而喻。华灯初上,渡过长江入南京城。当晚进驻“交通部”大楼。
南京乃六朝帝都,龙蟠虎踞之区。国民党统治二十多年,却成了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国的畸形变态之都市。贫富悬殊,阶级对立,令人触目惊心。高楼大厦、妓院、舞池和贫民窟犬牙交错;西装革履的男士、珠光宝气的贵妇,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叫化子,来去穿梭。从老解放区翻身入伍的同志,此时此景,更感到解放南方人民于水深火热的重任在肩,义无反顾。
入城时,南京解放才二十五天,社会秩序已井井有条,工作效率之高,令人称赞。
在南京整训一个月,以熟悉城市政策。此时上海尚待解放,由于支前需要,六大队划归华东支前委员会领导,其他各大队即向苏州进发。
“华支”,是第三野战军的后勤部。同志们全换上人民解放军的军装。据说待上海解放之后,都将在京沪杭工作,大家格外高兴。
在“华支”总部学习新区粮食政策,准备组织大家深入新区农村征粮,以保障军需。
此时,全国解放形势一日千里,急需地方干部随军挺进。六大队划归“华支”只一个星期,又奉命仍回长江支队。于是,急从南京赶赴苏州。
在苏州蠡口镇待命期间,忽传来上级命令:长江支队将随军南下福建。北方同志原对福建省十分陌生,许多同志翻阅地图,索寻资料,了解福建的地理、气候、风土民情,作了充分思想准备。经休整、学习二十七天之后,于7月13日离开江南鱼米之乡,向福建进发。
从苏州乘火车沿沪杭甬线、浙赣线南驰浙西南之江山。从江山下车步行进入闽浙赣边界之仙霞岭山区。福建没有铁路,闽北只有一条蜿蜒于山区的公路连结闽赣两省。我们就是沿这条公路入闽的。
时值盛夏,烈日如焚。肩荷几十斤行装,日行数十公里,对于没有经过山路锻炼的北方同志来说,无疑是十分艰难的。
从江山经峡口、廿八都,过枫岭关进入闽北山区。登山下岭,翻过一山又一山。树木葱葱,野花簇簇,松涛阵阵,山风习习,流水潺潺,鸟语声声,好一派南国风光!虽然人人汗流气喘,却欢声笑语而忘却劳累。过后听说有一股残匪,企图伏击我们,见到这支雄壮的队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日行程到达闽北重镇浦城,稍事休息之后,即经水吉到建瓯。建瓯为历史古城,三国孙吴置建安郡于此,历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称人文荟萃之区。同志们真想在此停留,观瞻古迹名胜,饱览武夷胜景,领略古闽越之文明。但此刻戎马倥偬,无暇流连。在建瓯只隔一夜即顺建溪放舟南平。南平乃闽北首府,建溪与闽江之会,扼水陆交通枢纽。大家在此乘江轮东下,一日航程即达闽都福州。9月5日傍晚,在仓山登岸,当晚住英华中学校舍。仓山如上海之租界,各式洋房鳞次栉比,帝国主义侵华之痕迹,历历在目。
在福州,长江支队全体同志聆听张鼎丞同志的动员报告,介绍老苏区人民的革命光荣传统,谈及福建山河之美,物产之丰,人文之盛,益增热爱福建之感情,与南方健儿并肩战斗建设福建之信心。以前曾担忧福建交通不便,语言不通,水土不服的心理,烟消云散。说什么“福建酷热,土墙可以烙面……”,却成一时笑谈。
长江支队六大队分配到闽东工作,二中队分配在宁德县。九月十三日从福州出发。福建省东临大海,自古以来,海上交通十分发达。福州至闽东海轮经台湾海峡,一日即可到达中外闻名之良港三都澳。但是国民党军残部仍盘踞马祖列岛,双方敌对隔海对峙,时有战事,海道中断。同志们只得乘船至连江县琯头镇,换海轮出闽江口北航,迎着朝霞,乘风破浪,放眼东望,海天无际,顿觉心旷神驰!登岸步行,又是翻山越岭,一百多公里路,走走停停。于9月19日才到达目的地——宁德县城。
长江支队从晋东南动身,历时六个月,途经冀、豫、皖、苏、浙、赣六省,行程五千余里,胜利完成南下征程,
到宁德十余日,欣逢建国大庆,又恰值中秋佳节。长江支队二中队百来名北方同志,同当地游击队同志会师,共祝胜利,促膝畅谈,亲如兄弟,更增喜悦。
中秋过后,即分别奔赴战斗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