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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铁血好男儿 一一长江支队赵克俊烈士传略
来源:秦少青    浏览:5525次     【字体:
山西省平顺县的石城镇地处晋、冀、豫三省交接处,自古为冀、豫入晋之咽喉,晋、冀、豫商贸之要道。古老的浊漳河横穿东西,散落着众多有着千百年历史的古老村落。沿石城镇东北方向大约4公里处有一形状酷似一条长长的豆角秧的古村落豆峪村。1929年12月8日,在村南文昌阁附近有一赵姓人家喜添一男丁。整个小院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赵家人丁不旺,几代单传,父母为这男孩起了一个响亮的字名叫赵克俊,小名福墩,期望赵家福泽墩厚恒久。小福墩自幼聪明、勤奋、好学,一家人对他疼爱有加。正当小福墩在众人的期盼下健康成长之时,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平顺县的共产党组织依托牺盟会组建抗日武装,很快就成为了太行抗日根据地的模范区。 
1940年,由于日本侵略军的疯狂扫荡,根据地缩小,太行南区党、政、军各机关48个单位及长治、潞城、壶关、陵川、高平、阳城、河南林县、辉县等县政府迁入平顺境内。5月1日,中共太行南区党委机关报《人民报》在石城镇创刊,1942年太行第五生产部队驻扎石城镇,石城镇成为了抗日重镇。这也引起了日本侵略军的疯狂反扑,1942年6月,日军发起了"第二期驻晋日军总攻击",平顺北部的浊漳河沿岸被列为日军"清剿扫荡"的主战场,日军动用兵力1.8万人,沿浊漳河进行"扫荡",仅石城一代集结日军1000余人。日军组织了"烧房队"、"抢粮队",实行家家放火、户户抢掠的"梳篦式扫荡",未及躲避的妇女惨遭日军奸污。当时的《新华日报》记者在《石城的仇恨》中这样报导:"6月30日,某旅一连打进了平顺石城一带"清剿区"。这时的石城正在灾难中…石城村摆着50多具平民的尸体,在毒日下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尸体周围还飞着鸡毛,布满着的碎裂砖瓦拖拉着人的肚肠,….山上的青草里躺着一具具青年女尸,鲜血已变成黑色,再走不远,另一具裸体女尸仰天躺着…山崖下一具年轻女尸瞪着怒眼,紧抱着一具日军的死尸,村民说,这个妇女不甘受辱抱着鬼子跳崖和鬼子同归于尽了"。紧临石城镇的豆峪村人目睹了日寇的暴行,在小小少年赵克俊的心里也埋下了抗日的种子。浊漳河沿岸一直活跃着一支抗日武装"漳河游击队",由北平大学回乡的中共党员岳增瑜任大队长,召集浊漳河沿岸的100多名热血青年,主要活动于浊漳河沿岸打击日军。各级党组织深入各村,建立党的组织,成立武委会和民兵组织,在配合八路军作战、围点打援、和战役后期的追击作战中做出突出贡献。仅豆峪村就有吴文科、岳喜生等多位民兵在支援八路军作战中,牺牲在河南的林县等地。这些都深深地影响了赵克俊。1947年,18岁的赵克俊积极投身到了革命队伍中,加人了村民兵组织,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由于表现突出,他很快就被提拔为民兵队长。他带领民兵队员查奸、查特、反霸,保卫根据地的胜利果实。带头配合党组织号召搞大生产和百日纺织运动,不仅解决了群众的吃饭、穿衣用布问题,还有力地支援了人民解放战争。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顺利推进,平顺解放,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太行山人民欢天喜地,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终于要过上安稳的日子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是当时普通人家的理想,赵克俊也和逃荒到豆峪村被父亲收养的童养媳完婚,过上稳定的生活。然而,1949年的春节前夕,赵家老爷子却是一脸愁容,老夫妻俩每天心事重重,因为他们唯一的儿子赵克俊要报名随部队南下。
原来,1948年底解放战争进入了历史转折关头,三大战役后长江以北国民党军队已大部分被消灭,解放军前锋已逼近长江。面对国内外一股"国共南北分治"的潮流,针对美英等国可能的武装干涉,党中央、毛主席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做出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伟大战略部署。党中央认为,在军事上夺取全国胜利已不是大问题,而如何治理饱受战争创伤、一穷二白的旧中国,才是大问题。为此,毛主席强调"政治路线确定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从老解放区选调5万多名党、政、军、经济、群团工作的得力干部随军南下接管和建设新解放区,已成为我党的当务之急。太行、太岳老区的党员干部成了党中央的首选,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是经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考验的干部。既有在枪林弹雨中搞武装斗争的经历,又有建党建政、搞群众工作的丰富经验,有良好的组织能力,是一支风华正茂、能打硬战的干部队伍。太行、太岳两区的广大党员干部,把个人和家庭的困难搁在一边,带头报名南下。一时间,老区再次出现了母送子、妻送郎,兄弟姐妹争相上战场的场面。很快就选出4000多名干部随军南下,民兵队长赵克俊成了其中一员。临走前,赵克俊强掩心中的不舍,笑着安慰娘亲说:家里生活困难,我走了还能给家里省下点粮食。革命老区豆峪村用最隆重的仪式欢送出征的战士,赵克俊骑上大骡马、胸前戴着大红花,乡亲们吹吹打打,一直送他到村口。新婚的妻子不舍得丈夫离去,执意一路相送,从豆峪村到平顺到长治……一直送到河北武安。
这支由太行、太岳南下干部组成的革命队伍,在武安集训时正规的番号叫:"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在武安一个多月的集训后,这支队伍日夜兼程赶往南京,虽说行进的路辛苦艰难,但一想到要打到南京蒋介石的总统府去,接管政权的目标地是苏州,那是传说中的人间天堂,赵克俊们的内心仍然充满了激动和期待。在南京准备渡江时,赵克俊接到一封家书说妻子已经怀孕,他难掩内心兴奋和喜悦,当即把孩子的名字起好,告知父母和妻子若生男孩叫赵江勤、生女孩就叫赵江花,以此来庆祝长江支队的渡江胜利。 
解放战争的形势发展很快,原计划3个月解放国民党首都南京的任务3天就完成了。当长江支队日夜兼程,于1949年5月赶到南京时,南京和苏州已经被其他先到的地方干部接管。最后,中央决定这支队伍入闽接管福建。当时的福建,被人形容为"雨水多、蚊虫多、毒蛇多,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巨大的落差,使长江支队有些干部思想上一时转不过弯来,赵克俊没想那么多,他觉得党领导他们打败日本侵略者,共产党员就得听党话,跟党走,毅然决然地踏上继续南下福建的征程。  
历尽千辛万苦,赵克俊所在的长江支队三大队四中队中的78名干部(主要由平顺籍干部组成),于1949年8月15日终于来到福建省的古田县,建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古田县新政权。
赵克俊和几个从平顺来战友关麒麟、张健、孟连珠、刘学孔、刘锦昌等分配到古田七区(大致现在的杉洋、大甲、鹤塘、卓洋等地)组建新的区委区政府,他任农会干部。初到之时,虽然在陌生的环境中展开工作困难很大,但最大问题还是"匪患"严峻。古田县地处闽北,是通向福州水陆交通枢纽,境内山大林密,适合土匪藏匿和活动,是土匪活动的重点地区之一。 当时全县境内土匪横行,有大小土匪17股,其中政治土匪6股,经济土匪11股,约1200多人。 这些土匪中,一部分是国民党败退福建后留下来的散兵游勇及国民党逃离时有计划潜伏的一批武装特务,他们同当地的土匪勾结在一起,成为一个有组织的政治武装土匪,啸聚山林,活动十分猖獗。经常对我们刚刚建立的新政权进行武装袭扰,抢夺百姓财物和支援前线物资.,枪杀革命干部,长江支队干部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和复杂环境。由于解放军主力部队还要继续南下解放福州、厦门,并准备解放台湾,所以留给刚解放古田县的武装力量,只有一个县大队和各区只有10多人的武装班。这批南下干部既是工作队又是武工队,深入到乡下各区工作的长江支队队员面临的考验极为严峻。其中最大最凶残的一股土匪中土匪头子黄直云(鹤塘人)号称"反共突击军四纵队第十一支队";土匪头子黄炳午(桌洋人)所部号称"闽东北人民自卫军第四纵队",都盘踞在赵克俊他们所在的古田七区一带。从1949年11月中到1950年1月这段时间里,土匪"二黄"保持着与台湾的国民党密切联系。 
赵克俊他们自从进入古田七区工作后,几乎没有脱过衣服睡觉,在陌生的环境中开展剿匪、支前、土改运动。1950年春节临近时赵克俊接到家书说妻子已经生下一男孩叫赵江勤。他兴奋的告诉同村的战友刘锦昌说,我赵家有后了,就可以更加义无反顾的投身剿匪反霸的斗争了。也许是对当时的对敌斗争严峻性有所认识,他交代刘锦昌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了,请把我的尸骨送回老家平顺县的豆峪村。
 杉洋是古田县东部重镇,于明弘治十年(1505)就已筑城,咸丰八至九年(1858—1859)重修,是明清时期古田县除县城之外的唯一一座城池,明清政府均派驻巡检于此。由于宋代朱熹在蓝田书院两度讲学"崇儒之风斐然",为此崛起大量人杰,古往今来该村余、李、彭、林四姓居民相对集中居住,千百年来和谐相处,共谋发展,这里商旅往来络绎不绝、货物交易日盛繁荣,人民生活富裕。1950年1月,匪首黄直云、黄炳午胁逼杉洋商家分摊巨款,并扬言若不按令行事就抢光、烧光、杀光,连鸡犬也过刀。自土匪"二黄"盘踞此地后,他们在杉洋长期敲诈勒索,民愤极大。长江支队进驻七区后,他们这次的勒饷未能得逞。土匪"二黄"便预谋一次大的行动。他们计划先打杉洋、鹤塘,后攻古田县城。当时在鹤塘的七区区委书记关麒麟闻报,即率赵克俊等区武装班赶到杉洋准备战斗,同时告急县委。由于县城距离杉洋较远,县大队没能及时赶到。1950年2月11日,黄炳午纠集200余名匪徒于大甲保福寺,12日占领杉洋四方山头。为了杉洋百万斤公粮和群众安危,赵克俊等在区委书记关麒麟的带领下毅然驻守杉洋村公所,分工把守杉洋8个城门。而黄匪已在村里布有内应打开了城门。当晚土匪从四面冲进杉洋村包围了村公所,他们在村公所内英勇抗敌,土匪不敢进前,改用重兵包围,并用机枪封锁要口。战斗从傍晚打到当夜10时许,赵克俊他们仅十余人坚持战斗两天两夜。黄匪见硬攻不成,便泼煤油火攻,把火引燃于守屋外,大火中,四面群众哭喊呼救,土匪还逼迫本地战士母亲喊:"儿子啊,不要再打了,黄先生是好人,不会亏待你们,快开门出来吧"。2月14日在弹尽粮绝情势危急关头,为了保护杉洋群众和国家粮库,区委书记关麒麟带着他们断然砸坏枪支挺身而出。最终被土匪抓走押到洪湾,土匪燃起火堆欲烧死刘学孔(平顺十字岭村)、孟连珠(平顺北头村),二人与土匪搏斗后跳崖被土匪枪杀,赵克俊则和区委书记关麒麟(平顺南庄村)、和程际村主任余养强在卓洋廖厝里惨遭活埋。在即将被土匪活埋的最后一刻,赵克俊仍然奋勇爬上土匪为他们特意挖好的土坑,想抓一土匪同归于尽,被土匪用一大石头砸中脑部,顿时脑袋被砸一大口子,鲜血直流。最终被土匪活埋英勇牺牲,这就是震惊八闽的古田"杉洋惨案"。
这一天是1950年2月14日,赵克俊年仅21岁,离他收到家书正好3天,离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春节还差3天!这一天也正好是西方的情人节,太行山深处豆峪村一个刚坐月子不久的小媳妇,永远地失去了她心爱的丈夫。也就是失去了她的天,襁褓中正甜甜酣睡着的一个叫赵江勤的小婴儿不知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至今豆峪村的老人们仍在传说,那年的腊月三十赵家老宅的上空一只老鸦不断的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杉洋惨案"后,1950年2月15日古田县成立剿匪指挥部。3月,中国人民解放军32军95师剿匪部队进驻县城,全面围剿土匪,敲响古田境内土匪的丧钟。1951年初,28军82师246团到古田县城接防并会同南平军分区部队和古田县大队展开彻底剿匪。杀害赵克俊们的土匪头子黄直云,黄炳午及他的三个骨干儿子被抓获。在公判大会上,他们同另外被抓获的十五名土匪头子、骨干被判处死刑,集中执行枪决。
赵克俊等五位烈士牺牲四天后,古田县委在旧城三保教堂为牺牲的同志举行了追悼会。四位烈士的棺材被临时安放在七区区委所在地鹤塘镇政府对面原国民党军队修的炮台中。战友刘锦昌回忆,当时在土匪指认尸体时,就是根据赵克俊头部有个被土匪砸的大窟窿而辨别出来的。 1953年秋,赵克俊等四位烈士亲属从山西平顺县来到古田,时任七区区委书记王耀源(平顺吾乐村)带家属到鹤塘供销社购买白布和藤制手提箱到停棺的地方。战友刘锦昌,亲自用白布分别包裹好战友的遗骨,放入藤箱中,由亲属带回山西平顺老家安葬。
豆峪村全村的男女老幼,用最隆重的仪式召开了赵克俊烈士的追悼大会。他们缅怀赵克俊,这个赵家唯一的儿子,为了新中国的解放和建设事业在福建这个他们遥不可知的地方被土匪活埋而英勇牺牲的事迹。村里人将赵克俊列为村里的头等村民,为豆峪村的头等功勋人物。
    "杉洋事件" 中的牺牲的赵克俊等烈士,是太行山上培养出来的铁血男儿,他们的英雄事迹不会因年代久远而湮没。英雄的太行山人民和武夷山人民,都将永远缅怀他们。"风华正茂出太行,一生辉煌留八闽",福建人民也将永远记住"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支队"这批干部为福建的解放和发展所作出的特殊历史贡献,和他们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对党对祖国的热血忠诚。
我们惋惜的是,赵家老爷子因为无法承受唯一的儿子去世的事实,常常精神恍惚离家出走,在儿子赵克俊去世的当年一个人游走到附近的陵川县不久后去世。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因思念儿子和丈夫去世了。值得我们欣慰的是赵克俊的儿子赵江勤,在党的关怀下健康的成长,如今是长治市师范学校的一名退休职工,儿女双全、子孙满堂 ,过着幸福安康的晚年生活。
作者:秦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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